OpenArt 周末艺术驻留项目(现已暂停)
(抱歉,周末驻留项目因房租到期目前已暂停。)
地点:上海
申请截至日期:滚动式,不限期
驻留时长:每周末(周五-周日,2-3晚)
名额:每次一名
驻留项目介绍
为了支持中国年轻艺术家社群的流动性和交流,OpenArt现宣布正式启动位于上海的周末艺术驻留项目。周末艺术驻留项目为艺术家提供免费的住宿和工作室空间,每周末接受一位艺术家的驻留。
工作室座落在上海市中心传统弄堂民居里的居民楼7楼。距离江苏路2号线和11号线地铁站步行3分钟。
欢迎所有媒介的艺术家申请。驻留项目免费。但是参与的艺术家需要写一篇关于其在上海的经验的日记。并为下一位入驻的艺术家提供一份礼物。
申请材料
一份自我介绍:写明你所来自的城市,和来上海的旅行计划。
艺术家简历,作品集网站
计划驻留的时间(只限每周末,请至少提前一周申请)
谁可以申请
艺术家,艺术媒体人士,艺术机构工作者,作家,电影工作者,音乐人等(艺术院校学生亦可申请)。
常住在上海以外,计划到上海进行短期旅行和访问者。
外籍艺术家亦可申请
艺术家将获得:
免费的住宿和工作室空间(有厨房和浴室)
上海艺术机构,美术馆等展览资讯介绍
一份由上一位驻留艺术家赠予的礼物
OpenArt对其作品和创作的介绍(可选)
艺术家需要:
写一篇其在上海见闻的日记,可以是诗歌,短片小说,或照片的形式(该日记将在OpenArt平台发表)
为下一位入驻的艺术家留一份礼物。你可以自己定义这份礼物:一个物体,一段文字,一个声音,一件作品,一张画,等等。
自付交通和日常生活开支
驻留项目于2015年12月-2016年6月运营期间共曾接待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共5位艺术家。
以下为艺术家张业鸿的驻留日记:
#消失的颜料
#什么也不画的画家
有一个画家,他什么也不画。
在他的展览上,展出的从来都是空白的画布,大小不一,布置得错落有致,仿佛根据画面的内容、题材和颜色精心布局好似的。画家很勤奋,基本保持着每年一个个展,十个群展的节奏,在拍卖场也有着不俗的表现。
“您为什么从不在上面画东西呢?”在他的第十个个展开幕式上,一位观众忍不住问。画家开始不予理会,显然对于这个被问了无数次的问题他已经失去耐心。后来发现眼前这位小姐长相姣好,仔细一看,居然颇似他年轻时的恋人。“您的问题真是好极了。”画家说。他好不容易才从西装和皮鞋的海洋中挣脱出来,递给观众一杯红酒,然后开始复述那个故事。
在画家年轻的时候,一位版画家曾和他讨论艺术,“你知道为什么版画的底是黑色的吗?因为光出于黑暗。喏,你看,我这一刀刻下去,我就创造了光。”黑色的木板果然发出一道眩目的白光。版画家继续刻,只见木版上的光一点点多了起来,完成时,竟像繁星一样璀璨。画家妒忌着这位同行,他拥有了和神一样创造光的能力。
“而我又能干什么呢!只要在一张白布上,无论画什么,我都在制造黑暗!黑暗!” 回家后,他面对空白的画布彻夜沉思。“太美了……”画家禁不住赞叹,“这才是最完美的绘画。”第二天,他把他画过的所有画全部毁掉了。
“自那之后我就再未画过一笔。”画家说。
#绘画的终结
画家把他所有的画都砸坏了。
如果热爱绘画的您感到难以理解,那我来向您描述他的近况:他已经一年没有卖出过作品了,画室里面弥漫着松节油和劣质伏特加混合的气味,颜料罐子被丢得七零八落,有的和未拔出的画笔一起硬化了,有的撒在地上,活像一张波洛克的画。就在半个月前,他的妻子因忍受不了他的贫穷和嗜酒愤然回了娘家,就连他养了多年的猫“爱丽丝”也不愿意再待在那儿:今早,在一只公猫的呼唤下,她跳出窗户逃跑了。
他把画框拿到废品回收站,看能否用这些残骸再换回一瓶伏特加的钱。那破旧的画布由背后几根木条勉强支撑着,就像一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流浪汉。在这里,艺术品真正被祛魅,所有的抽象价值被毫不留情地剥夺,老板粗暴地把画布撕掉,看着唯一有价值的木头,对画家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块?”
“十块。不能再多了。”
“怎么也值个五十吧。”
“拿上钱赶紧滚吧,像你这种穷画家我见多了。”
画家终于卖画了,虽然不是什么风光的价格,但总算有人承认这个物体的价值。想到这里,他竟感觉自己被肯定了,从而燃起一丝生活的希望。
“老兄,能不能给我一口?”
随着声音望去,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指了指画家刚从商店拿出来的伏特加,这可以说是他最后的财产了。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我否认画家有东山再起的能力,而是他准备喝完之后就马上自杀(尽管备受苦难,但他仍是个享乐主义者)。
“拿去吧,留着点给我,我已经是快死的人了。”
男子喝完后抿了抿嘴,对画家微微一笑:“今晚九点,来皇后花园,我给你看个东西。”
“可我马上就要自杀了……”
男子没有回答,很快便消失在转角。
九点,画家如约而至,他一眼认出了喷泉旁边的男子,因为他身上的黑色斗篷实在很有辨识度(画家觉得他简直就像个先知)。
“你要让我看些什么呢?”
男子从斗篷中探了一会儿,拿出一只黑色小盒子,拳头般的大小,上面有一个小洞。他对画家说:“喏,你看这儿。”画家接过盒子,用力地眯起一只眼睛,好让视力较好的另一只能集中注意力。
那是一个万花筒。在里面那个支离破碎的世界里,折射着全世界所有的画家的创作场景。画家首先从万千小人中认出了住他楼下的同行,能看出他同样在为创作的题材而苦恼。他还认出了一个正炙手可热艺术家,不出所料,他的作品是由助手在制作。
哈,他还无意中看到了一对艺术家情侣因喜欢不同风格的画家而吵得不可开交,忍不住“噗嗤”地笑出声。倘若再细心一些,他们墙上的方案,调颜料的动作,就连在听的古典唱片名字都清晰可见。轻轻一敲盒子,镜像又切换到另一批画家身上,他们的创作过程都在他的监视下看得一清二楚。画家甚至感觉这个破碎的世界比他身处的世界更完整、更连续、更真实。
“啊,真是太神奇了。”画家从盒子的世界里回过神来,却发现男子已经不见踪影。
回家后,画家不知从谁那借来了一笔小钱,重新开始了绘画事业。画家通过偷窥所有人的创作,成功地在别人展出之前抢先一步。他总能知道绘画的最新动向,很快,他的事业如火如荼,成了行业内数一数二的操盘手,每天忙碌地穿梭于上流圈子之间。
画家们纷纷焦虑于为什么自己的创作会泄露,开始怀疑身边的人。他们用黑纸把窗户糊了起来,不再互相串门,情妇们也不被批准进入工作室,可还是无一逃得过那个万花筒盒子。渐渐地,失去信心的他们不再作画,过上了像画家以前那种糜烂的生活。与此同时,偷窥者也失去了抄袭的对象,于是画家展出了他的最后一张绘画——那是一张空白画布,并对外声称“绘画的历史已经终结了。”
“绘画死了”一时间成了艺术圈的热门话题,在这个月里,有无数个围绕绘画的研讨会召开,批评家们各持己见,有的同意“终结论”,有的则认为绘画仍然有未来……
#消失的颜料
“就在今天凌晨,著名画家Z因病不治逝世了。2015年他曾被时代周刊评为在世最伟大的艺术家,他的一生经历大起大伏,早年曾参与左翼运动,晚年因政治原因被政府打压,不论如何,这都不妨碍他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传奇……”无线电波很快就把Z的死讯传遍了全世界。
各地的粉丝纷纷通过社交软件表达了他们的哀悼,而他年轻貌美的妻子早已哭得梨花带雨(但相信我,等她得到了画家丰厚的遗产后,就会马上另择良木了)。画家死后作品的去向成了大家最关心的话题,谁将得到这批价值不菲的作品?
画家很有先见之明,在遗嘱里早就分配好了:他选择把所有作品都捐给美术馆。画家的妻子听闻遗嘱后情绪激动,马上对遗嘱的真伪表示质疑并准备提出上诉。他的画廊主表面上正在安抚妻子的情绪,但脑子里正在筹划如何举行画家的大型回顾展,他会请最著名的批评家总结画家的成就,然后在下一年,他的作品就会以难以置信的价格出现在拍卖行,毫无疑问这能让画廊赚的流油。
一年后,画家的回顾展顺利举行,得益于画廊主的良好操作,他的画已经是上亿的估价,新出的艺术史丛书中也出现了他的名字,著名评论家们的文章让画家得到了和里希特、罗斯科等人平起平坐的地位。
有一天,画廊主突然接到藏家的电话:“画上的颜料离奇地消失了,就像蒸发掉一样,只剩下一张空白的画布!”画廊主完全摸不着头脑,这时美术馆馆长也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消……消失了,画上的颜料全都不见了。”画廊主赶到回顾展现场,只见装裱精美的画框内清一色是雪白的画布,让人怀疑是另一位观念艺术家的作品。
警察来到了现场。查看监控后,排除了任何盗窃的可能。随后他们到画家的住处进行调查,并带走了画家的亲属,他们将面临艺术品欺诈的起诉。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甚至连一张画也得不到!”他的遗孀情绪比上一次还要激动,这次她直接气昏了过去。一周后,警察在画家的旧画室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他的一本随笔。这可是一个重要的线索,现在在法庭上,它正被法官大声朗诵着:
“我一直幻想着能研究出了一种调和剂,它可以在特定的时间内让颜料自然蒸发掉,现在我终于成功了。是的,昨天我做了一个成功的试验,现在我只要把这段时间延长到他们展出的时候,到时这张作品就会变得跟不存在一样了。不,作品本来就不存在,作品只存在于它构成的情境之中,存在于观众的共同体之中。”
读毕,法官放下手中的稿纸,只见画廊主和藏家一脸愕然,家属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安静了几分钟后,律师仍坚持反驳,他提出想进一步了解证物,而旁听席传来阵阵小声的议论:“也许他说得很对,真是高论……”
#所有的选择
此刻我正在住所的休闲椅上沐浴着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猫也趴在我的肚子上睡着了,仿佛远离了一切尘世的烦嚣。我很少会产生这种感觉,因为世界上总是充满选择。
大概一年前,我察觉到一个奇怪的现象,在同一件事上,无论你选择了哪一个立场,另一立场的人就会把你视为敌人。解决的办法有两个,不选择,或者选择所有。前者几乎不可能,因为选择常常是强制性的,就像对方律师让你回答“yes”或“no”一样,这是个陷阱:你回答,就上当了;不回答,结果会更加糟糕。那么,能否同时选“yes”和“no”呢?
当然在法庭上这是不可能的,但在生活中,我却做到了。记得有一次,我出席了两个艺术展览,我在先锋派面前赞美杜尚,又在学院派面前把他贬得一文不值,通过这个方法,我同时收获了两派对立人士的友谊。
我也用这个方法来对抗组织。为了躲避组织对我的追捕,我在网上的发言必须格外小心。我申请了几个账号,把我要说的话分开写在不同的微博上;既转发我感兴趣的内容,也转发我不感兴趣的内容;发表革命派的言论,同时也发表保守派的言论;我和所有异性保持交往,让别人看不出真正和我交往的是哪一位——我在自我暴露中隐匿。
上星期他们曾把我的一个情人抓去盘问,她最终出卖了我,那天晚上我及时收到了消息,连夜搬去了相隔不远的另一个住处。第二天我看到我的小屋被组织团团包围。他们到我的家中进行搜查,但是发现和情人的口供截然不同。
组织从她的口中得知,我应该是一个喜爱抽雪茄,穿高档夹克的有洁癖的男士。然而他们在我家只找到了几条中南海,优衣库牌衬衫和堆积如山的脏衣服臭袜子。组织怀疑我的情人撒了谎,只好气急败坏地撤退了。之后他们仍不死心,把所有和我有来往的人都盘问了一遍,得到的也只是无数个破碎的、相互矛盾的形象。
社会给你提供看似无数的选择,衣服、发型、挎包、手机、汽车……每选择一次,你就变得更具体,更容易被捕获。而我为了让自己消失掉,只好选择了所有。即使有天组织抓到了我,他们也只会惊讶地发现——原来我就是组织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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