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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ancois

年龄:32

城市:现居柏林(来自法国) 

Q: 你可以自我介绍一下吗?

A: 我叫Francois。我来自法国的布列塔尼区,那是法国非常好的一个区域。在我来柏林之前,我在那里学习艺术。后来我开始到德国进行了很多次交换生的学习。我本科在好几个不同的地方学习了艺术史,文化和文化科学。我在巴黎国立美院学习了4年并拿到了学位。后来,我到柏林来念硕士。但是我没有上完,因为课程内容太无聊了。我那时脑子里想着很多事情,所以不得不停下来重新考虑一下我的人生。

Q: 你来柏林多久了?

A: 我一直在柏林断断续续地居住。如果把所有的时间都加在一起,那至少有三年了。最近的这次我已经在这呆了一年。不过我很快又会回法国。我可不想再在这里过另一个冬天。

Q: 你回法国干嘛?

A: 还没确定。我会在老家和巴黎两地往返。今年9月我的一个艺术家朋友邀请我去巴黎做一个艺术项目。然后10月份我在斯特拉斯堡又有另一个项目。

我很讨厌“项目”这个词。但是有时候我不得不用它。我是那种不愿意谈论项目的艺术家。我也不想申请什么东西。我有时候会尝试申请一下,因为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进入艺术圈。但是我又不想进去。所以这是个问题。

Q: 为什么不想进艺术圈?

A: 因为我不喜欢他们做事的方式。我喜欢艺术,我创作艺术,我想要展览。但是我不喜欢艺术圈的游戏,我也不想参与那游戏。

Q: 所以你做什么样的艺术?

A: 我做录像装置。我的学位就是主攻这个方向的。那是我的研究。创作的起点是工作中的艺术家,一个用自己的身体来连接艺术的艺术家。在我还不是艺术家,而只是一个学习艺术史学生的时候我就已经做了很多研究。

Q: 你对艺术家的定义是什么?

A: 我没有一个定义。我想应该是自由的人想要带给人们一些东西,并且真的有兴趣做些能改变世界的富有创意的事吧。我们有各种不同的武器。但是如果你想要成为艺术家,你就需要决定是否运用艺术的武器。

打个比方,当我在做录像的时候,我想要用现代的工具,所以我没有选择画画。我想要用我的敌人-大众传媒所使用的工具。因为如果我要针对它说些什么,我就必须要用和它一样的媒介语言。

我也不是个电脑高手。我小时候都没有看过电视。一直到22岁我才有了人生第一台电脑。所以我需要学习所有的技术。不过我习惯图像并知道如何分析它们。

首先,我知道如何去分析一个图像。然后,我再做录像来针对这张图像说点什么。我很少采用摄像机的运动。我只有我 的身体和一台三脚架,没有团队。像一个画家一样,只是我用摄像机作画。 

Q: 你有作品集网站吗?

A: 我真的不喜欢这些网络的东西。不过我有个Vimeo账户,它和Youtube有点像,但是某种程度上要更专业些,而且更具保护性,尊重你所做的东西。

Q: 你为什么不喜欢网络?

A: 我喜欢网络可以用来保持联络的功能,那部分挺好的。网络对我来说是关于连接。如果你想要上网找些什么,为什么不呢?但是如果要展示什么东西,我真的不觉得那是最好的方式。

当我在网上看电影的时候,总是会存在另一个可能性。这个可能性就是我可以和现实有更多连接。所以我选择那另一个选项。我可以读一本书,去看一场电影。我遇见一个女孩而不是上色情网站。事实上,那样要好多了。我试着做在现实中的事。要不然,你就会迷失在网络无尽的可能性中。

人们在网络上展示的东西,它们也在现实中的某处存在。所以我宁愿去它们在现实中展示的地方。去遇见新的人,在眼神的对视中交换讯息。

Q: 柏林的生活怎么样?

A: 这里真的很舒服,也很大。没有很多人,但是空间非常宽阔。我现在住在Wedding区。这是一个正在新兴的时髦区域。

我总是住在新兴的区域。我第一次来柏林的时候,那是8到10年以前了。那时我住在Prenzlauer Berg区,那时候已经是美好时光的尽头了。然后就开始了士绅化进程。

士绅化是一个渐进的过程。现在它正在Mobbit区发生。而我是其中的一部分。艺术家们是士绅化的中心。他们发现新的地方,然后在那里开一个小酒吧或是其他小而美好的东西。然后他邀请他的朋友们也过来。接着投资方面的人就跟来了,生意人,房地产商,都过来赚钱。然后他们就把那块地方变得越来越贵,并逐渐把人们赶走。 

Q: 你觉得柏林有太多艺术家了吗?

A: 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

Q: 真的吗?那你觉得周围有这样一个艺术家的社群更好吗?

A: 这都是很偶然的。我的朋友们全都是艺术家。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和艺术有关系或是从事艺术。我的生活就是这样。这是很正常的事。我遇到和我一样对生活有相似看法的人。但我对艺术圈不感兴趣。我不去画廊,也不常去美术馆。我以前上学的时候还挺常去的,因为那时学习就是我的工作。但是现在,这些都结束了。 

Q: 所以你就只是做你自己的事?你也不在乎所谓的艺术世界在发生什么?

A: 我真的不在乎。我看得很清楚。我不需要出去也知道在发生什么。我是个很聪明的人。我不需要到处参加活动才能理解在发生什么。因为我一直都在学习那些东西。我知道所有的小技巧。我也一直在工作。我尝试寻找并和那些跟我做类似事情的艺术家和社群保持联系。我们不会做流行的东西,而是做跨界的尝试。我做了个木工房并声称那其实是艺术。

Q: 对你来说,做艺术家或是做艺术其实是一种生活方式吗?而不是变得职业化以寻求在画廊或美术馆的艺术世界里的发展?

A: 如果有美术馆或画廊邀请我也不错啊。我肯定会答应的。

Q: 但是你有在往那个方向努力吗?你有在尝试吗?

A: 我努力做自己并保持自我。我不想为了他们能接受我而去做些什么。我不想要去想他们想要什么。因为如果我开始这样做的话,我就会迷失了自己。我会丢失了我的创造力。我会丢了我的艺术。就算我还能拥有那些,但是,去他的。我可不想要他们。

艺术家对他们来说只是工具。“他们”是指美术馆,画廊和策展人。他们把自己的名字放得比艺术家还大。他们说他们组织了什么。他们打造了艺术家的梦之队。然后他们掌控了一切。而我们就只不过是他们为了达到目的而需要的道具。这样他们就可以获得很多认可和金钱。

比如,他们就不会选我。因为他们知道我会批评他们。所以他们只会选那些愿意玩他们的游戏的艺术家。因为那类的艺术家并不想要做艺术,他们只想要挣钱。他们想着,为什么不做艺术家呢?人人都可以做艺术家啊。

我想要拥有世界。我也想要拥有自信和我的乐趣。总之,可能我就是不在乎吧。可能我会在200年以后才会被知道。如果我所做的对世界有好处,那挺好。如果没什么意思,那就没意思吧。

我更愿意从更宏大的角度考虑事情。所以,那些小小的画廊世界,小小的当代艺术,那些小把戏,我尽量远离。但是我知道方向。因为我学的就是这些。所以我不回答我自己的问题,而是回答艺术史中和时代的问题。现在我们到达了一个阶段,有一些问题需要被回答。所以有一些艺术家就需要去回答这些问题,现在就要。

Q: 比如哪些问题?

A: 跨学科,跨媒介。把各种不同的艺术和人交融在一起。让人们知道这比仅仅做一件艺术品或仅仅做一名艺术家要更复杂。

并不是说你做了一件艺术品你就是艺术家。而是因为你需要现在就去回答这些问题。你知道这些问题是什么,因为我们都生活在同样的时代,同样的时刻。所以你脑子里有的所有问题也是我脑子里会有的问题。我们都是一样的。

问题总是随着时代而来的。不同的时代会有不同的问题。列奥纳多·达·芬奇回答了他的时代,所以那时候艺术家也需要是科学家。现在是2015年了,我们有其他的问题,也许是跨学科。以及让人们慢下来。跳支舞,不要那么快。思考一下你做的事。看一看周围。你不一定要去美术馆,你也不需要去画廊。你只要睁开你的眼睛。艺术无处不在。就是这样。这就是现在的问题。

比如,我知道中国现在的情况是,在过去15-20年里,整个国家都只有大概10家美术馆。但是现在,20年以后,可能已经有2000家。每天都有一个新的美术馆在中国的某处开张。这是好事,我不会说这是坏事。我就是只想着艺术。还有姑娘们。

Q: 你有想过如果不做艺术家,你会做什么别的工作吗?

A: 没有。哦,我也想当个人类学家。但是我选择了艺术。

2015年8月3日,采访于柏林,Prinzessine花园